慈航法师
慈航法师(1895~1954年)编辑本段
释慈航,俗姓艾,名继荣,字彦才,福建省建宁县人,光绪一八九五年八月初七日生。他的父亲炳元公,监生出身,设塾授徒为业;母亲谢太夫人,以淑德闻于乡里。
慈航幼年随父读书,不幸十岁那年,母亲谢氏病故。过了两年,父亲炳元公亦谢世。他有一弟早夭,至此他孑然茕独,为外祖母接回家中,依舅氏以活。他的舅父业裁缝,专门为出家人缝制僧衣,以这种因缘,十多岁的慈航也就随著舅父学裁缝手艺,并且经常到各寺院送衣服。他到寺院,每闻钟磬梵呗之声,心生欢喜;时与寺中僧侣接谈,亦甚契机,由此结下佛缘,日久之后,萌生出家修道之心。
民国元年(一九一二年),他十八岁,机缘成熟,辞别外祖母和舅父,到邻邑泰宁县的峨眉峰,礼自忠和尚为师,剃度出家,法名慈航。初出家之年,随师礼佛诵经,翌年秋间,往江西九江能仁寺受具足戒。受戒后的慈航,曾学禅于圆瑛法师,听经于谛闲法师,学净于度厄老和尚。以后他行脚参访,到过泉州的开元寺,宁波的天童寺、七塔寺,金陵的栖霞山,安徽的九华山,常州的天宁寺,扬州的高旻寺等诸大寺院;并超参了普陀、天台等名山。
一九二七年,慈航三十三岁,听说厦门南普陀寺开办了“闽南佛学院”,是年九月,他赶到厦门南普陀寺,申请入学,作了佛学院的学生。这时的闽南佛学院,太虚大师以南普陀寺住持兼佛学院院长,常惺任副院长,蕙庭任教务主任。大师在闽院主持了开学典礼,即回到杭州,院务由常惺代理。后来,常惺应云南佛教人士之请,往昆明弘法,院务由蕙庭代理,会觉、满智等任讲师。是年冬天,佛学院闹学潮,误传有慈航在内,《太虚大师自传》二十一节记载曰:
闽院以蕙庭返江苏,仅由会觉、满智维持,夏初遂发生学潮,学僧中有慈航、谈玄、慧云、传戒(巨赞)、伊陀等。以一部分之过激行动,南寺、闽院均陷危乱,乃派芝峰、大醒前去收拾,一方面调走为首滋闹的二人,一方面或遣或听离散,留院者已寥寥无几,需重新招考续办。
惟此事在《太虚大师年谱》中,记载的不尽相同。年谱一九二八年二月条下记曰:
是月,大师命大醒、芝峰先后去闽南佛学院,主持学务。去冬,闽院发生学潮。会觉离院去南山寺;蕙庭解决乏术,事态激化,寺务院务均陷停顿。蕙庭及学生代表传戒(巨赞)来杭迎大师,大师委大醒、芝峰往为整理,下学期始复正规。
在上条记载之后,年谱编著者印顺法师另加〈案〉语曰:“自传以蕙庭离厦,致夏初闽院发生学潮,全误。又闽学潮之主要者,为怀璞、悟开,自传所记之慈航、谈玄等,实无多大关系。盖大师未曾亲处其事,仅泛忆有此几人耳。
学潮大约和慈航没有关系,但慈航却因此事而离开闽院。因为学潮处理后,“留院者已寥寥无几”,太虚大师在他的自传中,继“学潮”文字之后,列举在校学生的名字,并无慈航在内,想来他已经离校了。
慈航离开闽南佛学院的确切日期,不得而知,大概是在大醒、芝峰到校以后,整顿院务期间,他自动退学的。这是他一生唯一的一次进入佛学院读书,前后不到半年。一九二八年秋天,安庆迎江寺的竺庵法师请他去任住持,这样他到了安庆。
慈航“天资欠敏”,学识基础也并不算好,他幼年读过几年私塾,母亲逝世后就失学了。在闽南佛学院时,曾因功课成绩欠佳受到大醒法师的申斥。到了迎江寺后,他感于身为住持,岂能不通达经论,于是发愤苦学,曾向武昌佛学院函购得唐大圆编撰的《唯识讲义》,用以自修。他把这本讲义带在身边,随时随地拿出来阅读、揣摩,多年之后,终于精通唯识,以后也宣讲唯识。这种苦学精神,令人佩服。
在迎江寺的住持任内,他设了一所义务夜校,还设了一个僧伽训练班,曾请出身于常熟兴福寺法界学院的道源法师,到迎江寺助理院务。道源在迎江寺停留未久,一九二九年下半年就到武昌佛学院去了。一九三〇年初,迎江寺发生火灾,房舍烧毁了一半,慈航因而辞职离开。后来以到香港讲经的因缘,随之由香港到了缅甸的仰光。
缅甸是南传的小乘佛教国家,宣扬大乘佛教的中国僧侣为数不多。仰光唯一的中国寺院是龙华寺,慈航到仰光,自然是住在龙华寺内。他在仰光那几年,龙华寺的住持是万蕙法师,当家和尚是圆慧,寺中常住四十多人,慈航担任讲师,领导常住僧侣,朝暮功课不缺。那时,号称“金山活佛”的妙善禅师也住在龙华寺,但他不上殿,不过堂,他的修行方法与众不同,他每天去礼拜大金塔,也不与大众一同吃饭,只吃剩饭剩菜,甚至于喝厨房的涮锅水。
慈航在仰光,联络佛教居士丘宏传、陈宏宣、曾大聪、陈善乐等,于一九三三年佛诞日,成立“中国佛学会”,由他任导师,在会中定期演讲,并且要会中居士们也轮流演讲,众人的演讲词,后来由佛学会辑为《仰光中国佛学会通俗演讲录》。
一九三五年,他由仰光归国,道经香港、粤东抵达上海,然后再溯江而上,历无锡、常州、镇江、南京、桐城、九江、庐山、武汉。所到之处,随缘弘化,各有演讲。这些演讲稿,由武昌“世界佛学苑”的释曙清辑为一本小册子,曙清并在书后附〈跋〉曰:
慈航法师是一位人间的救星,他老人家的足迹,远处到过释迦佛的家乡地印度国,小乘佛教发祥地的缅甸国,而且在缅甸国里宣扬大乘佛教四、五年,此次慈航法师自缅甸回祖国,道经香港、广州、厦门、上海、镇江、南京、汉口、武昌等地,集佛学演讲稿不下二十余篇,篇篇中都是一针见血的话,故我乐意负编成册子的责任,敬献给佛教线上的有缘人。曙清谨跋,八月八日于武昌。
一九三六年,这本小册子又增订重印,优昙法师有一篇〈校对赘言〉,录之如下,以见慈航的法缘:
这本讲演集是慈老人在各处弘法的剪影。编辑和校对,都承世界佛学苑曙清同学一人肩负,由广州各处善信,先印千本以结法缘。
现因上海罗迦陵居士继印结缘,老人命加校订,特将桐城几篇,整理添印,和慈门讲集及散见诗稿,附殿于后,集成一册,作第二次宣传......一九三六年底写于哈同花园。
慈航回国年余,仍回缅甸仰光,以后他活动区域扩大,到星加坡和马来西亚弘法。一九三九年,太虚大师在战时首都重庆,组织“中国佛教国际访问团”,访问东南亚各佛教国家,沟通海外文化,联络佛教徒感情,并宣扬我抗战国策,揭发敌伪阴谋。是年十一月中,太虚大师偕团员苇舫、译人陈定谟、侍者王永良等,由昆明出发。预定列为团员的慈航和惟幻,则由香港赶到缅甸,和大师一行在仰光会合。以后四、五个月,访问团一行由仰光而印度,而锡兰,而星加坡,而吉隆坡等地,先后成立了中缅、中锡、中印等文化协会,完成了一次成功的国民外交。一九四〇年五月,太虚大师一行由星洲乘轮返国,慈航仍留在星马等地弘化。
慈航在星马地区十年有余,往返各地讲经说法,席不暇暖。他先后创办了星洲菩提学院、槟城菩提学院,以及星洲、雪洲、怡保、槟城、麻六甲、吉隆坡各地的佛学会,并发行《中国佛学》月刊,南洋华侨普沾法雨,皈依三宝者日众,而他也受到当地信众普遍的尊敬。
慈航生性坦率,直来直往,胸无城府。他从太虚大师受教的日子并不多,但由于民国二十八、九年(一九三九、〇年)间,他参加佛教访问团,随大师访问印度、锡兰及南洋各国,所以一般都视他为太虚大师的门下,他本人也以大师弟子自居。抗战胜利后,太虚大师主持“中国佛教整理委员会”,一九四六年夏天,在焦山定慧寺开办“中国佛教会会务人员训练班”,由太虚大师门下的芝峰法师任主任。虚大师在上海,设计了一套训练班学员的便服,寄给芝峰法师,让学员试穿以为倡导。以此缘故,杂志上刊载了一些讨论改革僧装的文章,慈航远在南洋,不明其中经过,以为虚大师要将传统僧服,改为类似俗家的服装。他撰文反对,主张采用南传佛教的黄色服装,并写信给太虚大师,措辞激愤,声言大师如不采用他所建议的服式,他将反对到底,并将退出大师的“新僧籍”。
太虚大师为这封信啼笑皆非,先后两次覆信给慈航说:
慈航:八日函悉,你的耿直是可取的,但未将事理辨清,鲁莽言动是可耻的!一、谁说以俗服来代替?二、何处有新僧籍,你曾从何处入籍今要脱籍?
虚大师的两封信洋洋千言,为他解释僧服的沿革,及为训练班试设一种便服的用意。慈航耿直坦率,勇于认错。他将虚大师的信札,以及他自己写给大师的信,一字不易的刊登在《中国佛学》月刊上,并刊登启事,宣称以后改名“可耻”,用来纪念太虚大师的教诲,果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,他写文章都署名“可耻”。
一九四七年三月,太虚大师在上海玉佛寺圆寂,这是震动佛门的大事,慈航时在新加坡闭关,得知大师逝世,悲痛逾常,他在《中国佛学》月刊“追念太虚大师纪念专号”上,写了许多纪念大师的文字,并撰写纪念大师的歌词,谱成乐曲。在日用的信笺上,印著「以佛心为己心,以师志为己志。”他对太虚大师的崇敬,实是出于一片至诚。
太虚大师逝世后,中国佛教的整理工作无形中停顿下来,而大师一生致力的佛教改革运动也无人再提。所以在大师逝世那一年的夏天,慈航印了一分“中国佛教革命的呼声”的小刊物,寄给国内各寺院,呼吁丛林寺院兴办佛学院,举办各种社会、文化、慈善事业。他并呼吁僧青年起来革命,为中国佛教前途而努力。这些宣传品寄到各寺院,多被寺院保守人士没收藏匿,根本不给僧青年看。
一九四八年,慈航在马来西亚槟城极乐寺,接了圆瑛法师的法,圆瑛法师与太虚大师之间,清末在天童寺曾义结金兰,但后来因为改革与保守的理念之争,及中国佛教会领导权的问题,两派势如水火。如今慈航既自认是太虚大师的弟子,又接圆瑛法师的法,自然引起太虚大师门下的责难。慈航对此事曾撰文加以解释,他说他之所以接圆瑛法师的法,目的是在消除人们的误会──消除太虚和圆瑛之间敌对情形的误会。由他以此一行动,澄清外人的两派不和的传说。以他胸无城府的率真想法,可能是确具此意,无奈这一番解释,并不能取得其他人的谅解。
一九四八年秋天,慈航应中坜圆光寺妙果和尚之请,来台办“台湾佛学院”,其时正当自大陆撤退之际,以若干错综复杂的因素,佛学院只办了半年就结束。后来由汐止静修禅院住持达心、玄光两位尼师发心,在汐止秀峰山兴建“弥勒内院”,迎他去驻锡,并继续授课。一些大陆来台的学僧纷纷投止,静修禅院的尼师和一些社会居士也从而受学,在那段时间,“弥勒内院”成了台湾的佛学教学中心。
弥勒内院授课采单级制,每日授课六小时,除《楞严》、《楞伽》、《法华》、《华严》,以及《成唯识论》、《大乘起信论》等大乘经论外,兼及《谛闲大师遗集》、《圆瑛法汇》与《太虚大师全书》等作为参考。课程由慈航一人讲授,后来增加国文一科,由胡国伟居士讲授。一九五三年初,道安法师也分担了一部分课程。
当时在弥勒内院亲近慈老的大陆来台学僧,到后来都是法门龙象、佛教精英。这些学僧,包括了中、自立(乘如)、唯慈(日照)、幻生、净海、妙峰、能果、果宗、印海、宏慈、戒视、严持、浩霖、清霖、以德、宽裕、常证、清月、真华等,后来分别在国内外各地弘化一方,为佛教贡献力量。
在那几年,慈航创设了星期念佛会,每星期日在静修禅院举行。他又经常作通俗佛学演讲,他说理圆融,喻解详明,深入浅出,引人入胜,对于接引初机人士,发生了很大的作用。
一九五三年的旧历除夕,在各方行化的内院学僧,回到内院过年,慈航对弟子们说:“我的旧舍(指色身)已坏,要换新舍,我明年二、三月不走,最迟三、四月就要走。”他并嘱咐各人,不要把消息传出去。果然到翌年旧历四月初四──即一九五四年五月六日,以脑溢血示寂。
他寂后坐缸,面目如生,俨然老僧入定,封缸后,安葬在后山墓塔。五年之后,在一九五九年五月十九日,弟子们开缸检视,发现他肉身不坏,袈裟完好,面呈紫色,眼睛发亮,耳鼻口俱全,唇尚软,并长出稀疏的头发和髭须,眉毛亦长了许多。后来经装金后,迎归于弥勒内院安座供养──成为台湾第一尊肉身菩萨。
慈航示寂后,弟子们组成“慈航法师永久纪念会”,整理遗稿,印行《慈航法师全集》,计上中下三册,内容共五篇,第一篇是《相宗十讲》,第二篇是《大乘起信论讲话》,第三篇是《十二门论讲话》,第四篇是《成唯识论讲话》,第五篇是《菩提心影》,全书一百三十余万言。
附录慈航法师与台湾佛学院
一九四五年八月,中国抗战八年,获得最后胜利,日本向中、英、美、苏同盟国投降。十月五日,接收台湾的前进指挥所人员抵达台北。十月十日,台湾全省同胞盛大庆祝国庆纪念日,受日人统治五十年的台湾,重回祖国怀抱。
一九四七年五月,“中国佛教会”在南京召开胜利后的第一届全国会员代表大会,台湾佛教界亦派代表到南京出席大会。大会之后,台湾原有的佛教会,就根据中国佛教会的章程,改组为“中国佛教会台湾省分会”。此后各县市也相继成立支会。一九四八年,中坜圆光寺的妙果老和尚,为培育佛门僧才,成立台湾光复后的第一所佛学院,并邀约时在南洋弘法的慈航法师,来台湾主持其事。
慈航法师于一九三一年到缅甸弘法,后来范围扩大,遍及新加坡、吉隆坡、槟城、怡保、雪洲、麻六甲等地,南洋华侨普沾法雨,他在那一带的法缘极盛。慈航法师早年曾在闽南佛学院就读,也算是太虚大师的弟子。他颇有意于改革中国佛教,所以受到妙果老和尚的邀约后,曾写信给当时在杭州“武林佛学院”就读的学僧乘如和鲁愚:“我不久要回祖国了,台湾现在有人请我办学,我想借此机会,著实为中国佛教教育做点事业,替未来佛教多培育一些人才。”
慈老何以给远在杭州的两个学僧写信呢?原来乘如和鲁愚,就是后来的自立法师和幻生法师。他们二位在武林佛学院求学期间,读到慈老创办的《中国佛学》杂志,慈老在杂志里撰文阐述他的理想和愿望。他在新加坡建有“法师寮”,欢迎国内有志进修的青年法师,到新加坡进修。以此因缘,他二人对慈老非常崇仰,乃用自立和幻生的名字给慈老写信。(不用原名,是怕佛学院师长知道他们给慈老写信而不高兴。)慈老给他们覆信,还寄书寄钱给他们,这也是他们二人后来到台湾投依慈老的原因。
慈老抱著满腔热诚和极大期望,于一九四八年十月间来到台湾,及至他到中坜圆光寺一看,心中凉了半截。圆光寺在中坜乡下,距中坜尚有近十公里的路程。只是一个破旧平房的小寺院,根本不具备设立佛学院的条件。幻生法师后来在〈我所知道的慈航老法师〉一文中,写出了他在一九四九年所见的中坜圆光寺:
我们未到圆光寺之前,想像中的圆光寺,以为是像江浙一带的名山巨刹,谁知到了圆光寺,才知道它是一个仅有数十间一字形的破旧平房的小寺院,既没有巍峨雄伟的大雄宝殿,更没有前殿与后殿,至于其他的广大庭院等等,完全没有。如从圆光寺的建筑形式来观看,它一点都不具有一个佛寺的特色,要不是中间佛殿门前悬挂著一块“圆光寺”的匾额,我们还以为它是一座普通农民的居家民宅......
虽然环境如此,但慈航法师生性豁达,既来之则安之,仍然全力推行筹备及招生工作。他在佛教刊物上登出招生广告,并全省巡回演讲,说明他的教育理念。他在〈台湾佛学院宣言〉一文中,说明他办学的旨趣:
我台湾沦陷于异族之手,五十年来固堪疾首,然民众信仰佛教向未后人。虽一时曾为帝国主义者所利用,纯洁无瑕之佛教,致蒙不白之冤,然亡羊补牢,犹未晚也......际此赤焰横飞之时,世界将无一片干净土,吾人应如何协助政府,重建新中国,则提倡佛学教育,实不可缓。同人等本此意旨,为国家计,为民族计,故有创办“台湾佛学院”之举,所望爱国之士,凡有心提倡智育德育者,盖兴乎来。
宣言之后,附有〈台湾佛学院简章〉,说明学生入学三年肄业,分为两个阶段,前六个月是“试办训练班”,然后再升入后段的“正式研究班”。前阶段的课程内容是佛学、国文、英文、常识。然而招生的结果并不十分踊跃,女性出家与在家众有二十多个人,而出家男众只有六、七个人。一九四九年春节以后,陆续有上十名大陆来台的学僧经慈老收在班上,这样后来有了四十多个人。
佛学院的“训练班”终于开课了,但课程虽有四种,教师却只有慈航法师一个人。发心办佛学院的妙果老和尚,自己没有读过佛学院,也不知道佛学院该如何办。也许他以为请上一位法师,招上十多名学生,佛学院就算成立了。至于教师的薪资、教学的设备,事先都没有预计到。亏得有一位黄胪初居士(就是未久即随慈老出家的律航法师),发心义务教授国文。英文课无人上,暂缺,佛学课由慈老一人挑起。除此以外,他兼任学生们的“生活指导”,他要学生们背诵戒律,背诵古文,写大小楷,记日记。
一九四九年春天,大陆局势激化,这时在上海静安佛学院求学的自立和幻生,自林子青居士处打听到慈老在台湾的地址,他们写信给慈老,请求到台湾来亲近他,慈老应允。他们来时,临时又加上唯慈,三人一同找到圆光寺,慈老收他们随班上课。未久,妙峰等三个人,心悟等四个人也先后找到圆光寺,使大陆来台的僧青年达到十个人。并且传说还有很多大陆僧青年要来,这时妙果老和尚紧张了,他与慈航法师谈判,说明圆光寺经费有限,不能再收容大陆的僧青年了。
但慈老却以为,你既然请我来办学,在本地招不到出家男众,现在有僧青年请求入学,你又不许我收,未免太过分。这一场谈判最后是不欢而散。过了不久,台中的圆明法师到圆光寺来,协助慈老教书,慈老乃将教务工作交给圆明法师代理,他把自立、幻生、唯慈三个人留在圆光寺继续上课,带著后来的妙峰等七个人,到基隆灵泉寺去了。
他的意思是,你圆光寺既然嫌大陆僧青年人数太多,我把他们带走好了。
慈老到了灵泉寺后,就以灵泉佛学院的名义,继续为妙峰等上课。这时大陆继续来台的僧青年,都到灵泉寺去投靠慈老。慈老生性耿直坦率,且又慷慨热情。既然收容自立、妙峰等在先,就不能拒绝继来投靠者于后。可是后来灵泉寺也感到人数愈来愈多,寺院无力负担了。慈老把灵泉寺的教务交给默如、戒德二位长老负责,带了一部分学僧到狮头山,临时栖止于开善寺,就以狮山佛学院的名义为学僧授课。
其实,一九四九年上半年,来台依止慈老的学僧,总共也不过二十多,不到三十个人。无奈慈老离开他弘法十多年的东南亚,来到台湾的圆光寺,他只是“客卿”,没有自己的道场,也没有经济来源。当日在圆光寺的学生后来指出,慈老在“台湾佛学院”的试办训练班六个月,并没有拿过薪水。那个时代,整个社会经济落后,一般规模小的寺院,增加几个吃饭的人就是沉重的负担,不像今日这个富裕时代,增加十个八个人吃饭是小事。
如今回顾,也亏得当年慈老在台,“抢救”了那一批大陆学僧。不然,他们投止无门,很可能为生活所迫,走上还俗之途,那将是佛门重大的损失。因为那批学僧,以后都是佛门柱石,为佛教作出了重大的贡献。
转眼到了一九四九年夏天(约在六月初),“台湾佛学院”的试办训练班六个月期满,慈老带著灵泉寺、开善寺两处二十多名学生,回到中坜圆光寺,举行联合毕业典礼。这时慈老仍抱著一线希望,期待圆光寺于训练班结束之后,续办“正式研究班”,这是当初所约定的事,也载之于简章上。所以,他抵达圆光寺那天的下午,与妙果老和尚双方开会,不意妙果不愿续办,坚持训练班毕业,佛学院即行结束。这一来,台籍学僧可回到原来的寺院,而大陆学僧马上就面临流离失所的命运。
慈老眼看局势无法扭转,不得已退而求其次,请圆光寺能够收留大陆学僧,以免他们流浪街头。妙果初以经济困难无力维持推辞,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答应收十个人,其余的十多个由慈航自行设法。慈航要求再增加几个,妙果拒绝。慈老生性耿直,与妙果发生语言冲突,会谈场面十分火爆。
是日晚间,训练班举行结业典礼,慈老请来宾中的法师居士致辞,最后由他以主持人身分讲话时,出乎意料的,他沉痛的对众人说:“今天晚上我要大笑三声。”他悲愤无比的哈哈、哈哈、哈哈哈哈的笑声,使得在场的学生感到如利箭刺心,一个个饮泣洒泪。
第二天,是大陆学僧要离开圆光寺的日子,幻生法师在〈我所知道的慈航老法师〉一文中,有如下的叙述:
第二天早晨,慈老召集我们(大陆来的二十多人)训话,报告昨天他与妙果和尚谈判的结果。他说:圆光寺现在只许住十个人,凡是愿意留在圆光寺的,现在就到黑板上签名,人满为止;凡是不愿意留在圆光寺,而要跟随他走的,吃过早饭就将离开这里。希望跟随他走的人,以后去到那里,尚不知道,只要他到那里,他也带大家到那里;他有饭吃,大家也有饭吃。慈老讲到这里,不禁感情激动,悲愤难抑,眼泪直流,放声大哭。
慈老个性耿直,且又相当倔强,他是不轻易流泪的人,如今放声大哭,是表示他心中压抑了太多的委曲。他在星马,有自己的道场及广大的信众群。应妙果之请到台湾来,是抱著满腔热诚,要为祖国的佛教做点教育事业,培育一些人才。结果一回来就有上当的感觉。因为当时的圆光寺根本不具备办佛学院的条件。但人既然来了,不能虎头蛇尾,就硬著头皮办下来。如今落得这样结局,怎不使他悲愤与伤心。
留在圆光寺的学生中,包括最早来投依他的自立、幻生、唯慈三个人在内,因为事先他们三人得到慈老的示意,要他们率先签名留在圆光寺。慈老何以要示意这三个人留下呢?因为这三个人是事先得到他覆信允许才来的,他在道义上要给这三个人有适当的安置,以免随他去流浪。
那天早饭后,慈老带著近二十名的大陆学僧,离开圆光寺。他手持手杖,背负藤篮,有如老鸡带小鸡似的,带著一群雏鸡,投奔新竹青草湖的灵隐寺,灵隐寺的住持无上法师收容了他们,一伙人总算有了栖身之所。慈老和无上法师商议,在灵隐寺办佛学院。无上法师也同意予以支持。就在这时,发生了三十八年的“教难”事件,治安单位派人到灵隐寺,把慈航师生全数拘捕,连带著灵隐寺住持无上法师、应约来协助慈航办佛学院的道源法师、刚剃度出家的律航(在圆光寺为学生义务教授国文的黄胪初居士)也受到“池鱼之殃”,全被拘捕。已故的立法委员董正之居士,在〈永怀源公教授和尚〉一文中,说到了当时的情形:
我于一九四九年五月一日乘船抵基隆,然后塔火车抵台中定居,因与律航法师约定,于五月四日在新竹青草湖灵隐寺见面。约在当时午后一时半到新竹市车站,步行在赴灵隐寺途中,正值一辆救火车行驶,后面徒步有律航法师、无上法师、道源法师,经律航师介绍,拜见道源法师,这是初次瞻仰一幕。
晚间陪同慈航大师、道源法师、星云法师、了中法师近二十位法师,共坐在中坜警察分局二楼一所办公室里,渡过了苦难的一宵。
董居士文中有一点要加以说明,即“教难”发生在六月月初,董居士写作五月,可能是误记,或者他写的是夏历日期。再者,以董居士立委的身分,不至于因访友而同被拘留,可能是他自动陪同诸法师到警局,以示“共患难”之意。第二天,董居士到了台北,找到监察委员丁俊生居士,共同奔走营救被拘留的诸位法师及学僧。这时,斌宗法师闻知慈老等被拘,星夜赶到台北,向李子宽居士及孙张清扬(孙立人夫人)求援,由孙夫人到处求人,最后慈老等一行人获得保释。
慈老为何被拘捕?说法不一。
慈老、道源、无上、律航诸师及学僧了中等的被拘事件,后来称为“教难”。但是“教难”并不止这一次,幻生法师在前文中续称:
记得慈老被保释出来不久,我们住在圆光寺的十个人,也被捉去坐了二十多天的监牢。至于我们为什么原因被捕?去逮捕我们的警察先生及邻里长所出示的公文,是省主席陈诚下的手令,凡是僧道及无业游民均为逮捕对象,我们便在这个手令下被捉去了。可是,奇怪的,出家入僧的和尚为无业游民,而基督教的牧师神父竟然不在无业游民之中。
那一次以无业游民拘捕出家人的“教难”,不仅是新竹一地,而是全省性的行动,大陆来台的法师戒德、默如、星云、煮云、心悟、莲航、佛声、性如等都受到逮捕之灾。后来,佛教缁素两众,奔走营救,运用各种人事向当局说明解释,最后全获得释放。
慈航法师获保释后,没有再回到灵隐寺。汐止净修院的达心和玄光两位尼师接他到静修院居住,后来静修院又建筑“弥勒内院”,供慈老讲学,分散在各地的大陆学僧纷纷来此依止,慈老又开始他讲学弘法的生活。
(于凌波著)(根据网上资料编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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