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严法师
净严法师(1892~1991年)编辑本段
民国以来,在中原地区(以河南开封为中心)为复兴佛教而努力,领导中原佛教者,有两位代表性人物。一位是河南信阳人,出身于上海华严大学的释慕西;一位是河南唐河人,出身于武昌佛学院的释净严。
释净严,俗家姓陈,名善胜,一名天庆,清光绪十八年(一八九二年)生。
唐河县位于豫南山区,净严家居唐河源潭镇,当地信佛风气很盛,净严的父母都信佛,所以他自幼就随著父母拜佛拜菩萨,终于走上学佛的道路。
净严幼读儒书,学过八股文。光绪末年,废科举,兴学校,杜绝了仕进之途。民国初年,他游学北京,得识佛学名家韩清净居士。韩清净(一八八四~一九四九年),原名克宗,又名镜清,河北河间人,是清末光绪辛丑举人,入民国后,不乐仕进,转而研究佛学,后来在唯识学方面有深入的造诣,与南京支那内学院的欧阳渐有“南欧北韩”之誉。净严在这样一位明师的指导下,对佛学有了初步正确的认识。
一九一九年,北京居士名流庄蕴宽、夏寿康、胡子笏等发起“己未讲经会”,请太虚大师于北京象坊桥观音寺,讲《维摩诘经》,净严随众听讲,初识大师之面。一九二一年九月,大师复应北京辛丑讲经会之请,在北京广济寺讲《法华经》,讲经圆满,为听经者数百人授三皈依,净严也是其中之一。事后净严请谒大师,大师予以开示,对净严卓然不群的书生气质,留下良好的印象。
一九二二年,太虚大师在武昌创办的“武昌佛学院”首届招生,僧俗兼收。学员入学资格为年龄十六岁以上,身体健全,品行端正,曾受比丘戒、沙弥戒或三皈依者。净严获悉,间关南下,以太虚大师皈依弟子的身分申请报名,考试及格,成为武昌佛学院的首届俗家学生。《太虚大师自传》第十六节,有如下记述:
此期僧学生,如漱芳、能守、默庵、会觉、观空、严定、法尊、法舫、量源等;居士学生如程圣功、净严──那时尚未出家,俗名陈善胜、张宗载、宁达蕴等;王又农、陈维东亦住院旁听。
当时的武昌佛学院,由太虚大师任院长,教员方面有了空法师、史一如、杜汉三、陈济博等居士。杜汉三授国文,陈济博授日文,史一如授《俱舍论》、《因明入正理论》、《印度六派哲学》等。佛学院学制是三年毕业,后来因为学生程度不齐,施教困难,乃于第二学年开始时,把第二、三两年的课程浓缩为一年授完。所以,一九二四年六月,首届学生就毕了业。
首届毕业生六十余人,院方选出二十名成绩优良者,成立研究部,继续深造。净严也在成绩优良者之列,继续留院研究一年。净严在这一段时间内深入经藏,尤其是于《成唯识论》、《中论》、《百论》、《大乘起信论》等诸论典,作了深入的研究,学力大进。
一九二五年秋季,净严回到河南,想为复兴中原佛教尽一分心力。开封是河南省会,也是政治文教中心,所以他到了开封。他这时尚是居士身分,在开封联络佛教人士释慕西、袁西航、孔泽溥等,组织“河南佛学社”,推河南省民政厅长刘积学为社长,袁西航任总干事,慕西、净严、孔泽溥等担任理事,社址设于开封城内的白衣阁街观音寺。然后,以开封为中心向外发展,在开封东华门街设“女众林”,供女众信徒礼佛诵经。后来又在郑州、许昌、禹县等处分别组织佛学社,进一步再向其他地区推展。
第二年夏季,河南佛学社礼请江苏常熟兴福寺的慈舟法师,到开封讲经。慈舟法师出身于上海华严大学,与慕西是同学,毕业后随侍月霞法师在各地讲经,并在汉口九华寺创办过华严大学,此时在兴福寺法界学院任教,是佛教中有名的教育家。慈舟在开封河南佛学社讲《地藏经》、《观世音菩萨普门品》,听众十分踊跃。净严对慈舟的无碍辩才十分倾服,乃向慈舟要求剃度出家。慈舟恐他俗缘未了,未允所请。七月,慈舟要回常熟,净严为示出家决心,丢下佛学社事务,随侍慈舟到常熟兴福寺。他在寺中先持八关斋戒,作出家的准备,并在法界学院任义务教师,讲授《弥勒上生经》、《大乘五蕴论》等课程,还兼任该院《晨钟月刊》的编辑。
一九二八年,慈舟法师出任苏州灵岩山寺住持,翌年净严到灵严山寺,由慈舟法师为他剃度,现沙弥相,这一年他已三十七岁。同年冬天,到宁波天童寺受具足戒,法名通西,号净严。(编按:据道源长老所撰〈慈舟大师传〉一文中,谓“......至十二年春,华校圆满。住持汉口栖隐寺。是年夏,应杭州灵隐寺之请,开办明教学院,不幸因江浙战事而中辍。秋,至上海灵山寺,讲演普贤行愿品。冬,复应常熟县虞山兴福寺惠宗和尚之请,筹备法界学院。一九二四年春,正式开学。一九二五年,至河南开封讲地藏经。一九二六年,至安徽当涂讲般若经。一九二八年春,师以历年积劳,身弱多病,乃离学院,赴苏州灵岩山,念佛静养。时学子中,不忍离师,随侍入山念佛者十八人,是年秋,应镇江竹林寺之请,创办竹林佛学院。仍以病体不支,于一九二九年春返回灵岩山。嗣应印光老法师,真达老和尚之请,接任灵岩住持之职,开建‘常年打七’念佛堂。印老、真老且亲为外护焉......”是知一九二八年,慈舟法师尚未住持灵岩山寺。(又:昔日丛林,向不许在寺中剃度,以维规则。则净严法师之剃染,恐非在灵岩山寺;上海与苏州相去不远,或在前述之上海灵山寺剃度亦未可知。谨此存疑,并祈识者见教是幸。)
受过具戒的净严,仍回到苏州灵岩山寺,研究律藏。一九二九年春,他应武昌佛学院法舫法师之召,在研究部担任助教,并协助法舫、唐大圆等筹备太虚大师要创设的“世界佛学院”──这是十七、十八两年间,太虚大师访问欧美各国后的新构想。
一九二九年四月,佛教界十七省代表在上海举行“全国佛教代表会议”,决议成立中国佛教会。是时,太虚大师访问欧美归来,并出席第一次执监委员会。慕西、袁西航等,则在河南号召推动,成立河南省佛教会,并函促净严早日回到河南参与其事。冬天,在河南佛学社召开全省第一次代表大会,到有各县代表七十余人,选出慕西、净严、阔斋、能信、育普、润生、轶凡、袁西航、赵筱山、卢干斋等十三人为执行委员,由执行委员中又选出慕西、净严、能信、戴湄川、赵筱山五人为常务委员。至此,中原佛教始有一个全省性合法团体来领导。
这时的河南佛教,真是残破衰微,不绝如缕。佛法东传之际,洛阳是东汉的国都,第一座古刹白马寺就建在洛阳城郊。中国两千年的佛教文化,即由此发源。唐玄奘三藏就是洛阳偃师人。他西行求法,归国译经,是不世出的伟人。汉唐盛世,中原的名刹与高僧辉映,稍涉佛教史者所共和。如今何以如此衰微呢?原来宋代以后,中国佛教已进入保守时期;明代以后,民间秘密宗教盛行,正统佛教已被挤得无容身之地,尤其是佛教人才寥落,寺院成了贫无所依者的栖止之所,清末而至其极。
尤其不幸的是,民国初年,军阀内战。一九二七年,冯玉祥打著革命的旗号,主持豫政。他是基督徒,自然歧视佛教。他扛著「庙产兴学”的招牌,驱逐僧尼,没收寺产,使佛教受到彻底的摧残,有如江南的洪杨之乱。一九二九年,冯玉祥入赞中枢。河南省佛教会成立后,向官方交涉发还没收之寺产,虽不断努力,效果却不彰著。
净严这时在开封。一日,他到千年古刹铁塔寺(又名开宝寺)礼塔,见寺内殿宇颓倾,杂草丛生,不胜荒凉。他凄恻不已,合掌肃立,对塔发愿,尽此身命,修复古刹。后经他各方募化,终于修复大殿,建了十多间僧寮,整理了寺内环境,重新装塑佛像,使此古刹面貌一新;因此他也为地方上护法居士,礼聘为铁塔寺住持。
一九三一年九月下旬,太虚大师应陕西辛未讲经会康寄遥居士之电请,有西北之行。九月二十八日离平南下,三十日抵达郑州,受到各界热烈欢迎,并在商会大厅对众演讲。讲题是:“从地理上交通的中心,说到国家社会的中心”。接著他又到开封,《太虚大师年谱》二十年十月条:
十月二日,大师以张伯英等电请,及净严、袁西航、马一乘、黄寿椿、余乃仁等来郑欢迎,故折往开封一行。即日,偕余乃仁、邱寄苹、袁西航等,游龙亭、繁塔、相国寺诸名胜,于河南佛学社开示“显示真实相所开的三重方便门”,净严与袁西航记。
繁塔就是开封铁塔。至于领衔礼请大师到开封的张伯英,颇值得介绍。张伯英(一八八六~一九六六年),名钫,伯英其字,河南省新安县人,保定通国陆军速成学堂毕业,与蒋介石为同学。辛亥起义,他率军光复西安,继之出任东征军大都督,支援河南民军起义。一九三一年,张任河南省民政厅长,兼全省清乡督办,是河南人一致尊敬的革命元勋。他在对于河南省佛教会,向政府交涉发还寺产之事上,颇予维护。
河南省佛教会成立后,致力于重兴中原佛教。冯玉祥驱逐僧尼,没收寺院,其目的只在寺产(寺有田地亦没收入公),并没有全部捣毁佛像。所以,佛教会的袁西航、杨惺琴、兰石庵诸居士,还能在被没收的凌云寺大悲楼中,发现丈余高的千手千眼大悲观音像及二十四臂观音像未被破坏,而凌云寺则已被改为省立救济院,经佛教会向院方交涉,把两尊观音像请至河南佛学社供养。佛学社又集资请了一部藏经,三宝中已有了佛宝与法宝,而培养僧宝也是刻不容缓的大事。因此,河南省佛教会有设立“河南省佛学院”的提议,筹备工作即落在净严的肩上。
在当时的河南僧侣中,慕西的僧腊和声望都在净严之上。惟慕西住持的道场贤首山寺,在河南信阳。他不能常驻开封,所以诸事就由净严代劳了。河南佛学院的事,经净严和袁西航居士等多方努力,成立院董会,由王荫棠居士任会长,孙声初、马一乘二人任副会长,袁西航任院护。董事会公议,聘请太虚大师任院长,慕西法师任副院长,净严法师任教务主任。院长、副院长都不在开封,只是遥领名义,担子是在净严肩膀上。
一九三二年九月八日,佛学院举行开学典礼,院址是由院护袁西航提供的。副院长慕西致辞时,沉痛的说:
我们河南佛教衰微的原因何在呢?......何以本省从前有三百余所寺院,而不能办一所佛学院,而使今日的学院,建筑在居士的修道之所?......
诸董事以血汗换来的金钱,供养我们,此中意义,诸学人亦深思之......
此后我们唯一的使命,就是谨守戒律,阐扬大教,革除积弊,修菩萨行,恢复已失的道场,建立河南新佛教,普济世间有情,完成人间净土。
慕西致辞时数度落泪,全场听众为之黯然。
以后数年,净严集佛学院、佛学社和铁塔寺三处工作于一身,四处奔走,席不暇暖,不过也得到了信众的高度信赖。
净严通达医理,且精于针灸,他在河南佛学社设施诊所,聘请开封名医涂知古、王合三、李冠群等轮流应诊,深受贫苦病患的感激。他并在河南省佛教会倡议刻印佛经赠人阅读,先后刻印出《法华经》、《华严经》、《金刚经》、《阿弥陀经》等多种经典,流通于世。
一九三七年中日战争爆发,一九三八年日军占领开封。无数难民东奔西逃,无处容身,净严以佛家慈悲精神,率领铁塔寺僧侣和佛学院学僧,在河南佛学社、铁塔寺、贤人巷等处,设立五处难民收容所,收容难民两千余人,供给食宿,前后维持半年。市面安定下来之后,收容所才予以撤除。民国三十一、二年(一九四二、三年),河南旱灾蝗灾接踵而来,灾民载道,路有饿殍。净严到北京、上海、杭州等地,化缘募捐。以募化所得购买粮食药品,救济灾民。他用中药制造“补饥丸”,散给灾民服用。这种植物性的东西,确有补饥的作用,没有副作用,不像观音土之服食后会腹胀而死。
他也在铁塔寺设立贫民子弟义务小学,收容流落街头的贫困儿童,分班施以小学教育,为国家保存不少幼苗。
一九四五年,抗战胜利,日军投降,在全国欢呼声中,净严也期待著战后休养生息,国人过一段安定的日子。无奈为时未久,国共内战又起,全国各地冒起烽烟,尤以华北为甚。各地冲突不断,交通受阻。一九四六年春夏之间,由四川东下的印顺法师,即以此原因受阻于铁塔寺中。郑寿彭所著《印顺导师学谱》一九四六年条下记载:
抗战胜利,导师准备离川,以交通工具拥挤,未即成行。清明前后,乃经西北公路到宝鸡,再沿陇海线东下,......行次洛阳郑州,抵开封铁塔寺,晤净严老法师,重逢续明法师。导师以旅途劳顿月余,暂留养病......七月十五日,时局陡转,开封城外隐闻枪声,兰封铁路被挖,导师原定由陇海线东下计划受阻。越日,与净严法师折返郑州,导师再从郑州南下到武昌。
印顺法师早年曾就读闽南佛学院,且曾在武昌佛学院研究三论宗章疏,和净严都是太虚大师门下,所以到开封即驻锡铁塔寺。
民国三十六、七年(一九四七、八年),国共战事扩大,以至一九四九年国民政府退迁台湾,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。此后四十余年,净严始终留在开封。一九四九年以后,他早年参与成立的河南佛学社、河南省佛教会,当然已经瓦解。他一手重建的铁塔寺,在文革期间也遭到破坏。他本人受到冲击,详情不得而知。十年浩劫之后,政府补给他四千元人民币的生活费,看来他是“平反”了。这四千元他没有私人留下,却拿来修缮开封佛学社的大雄宝殿。这表示河南佛学社已经“发还”,又恢复活动。
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,由于改革开放政策,他重新受到地方上的重视与适度的尊敬。在他示寂之前,曾拥有中国佛教协会名誉理事,河南省佛教协会会长等头衔。这对于一个年近期颐,行动须人扶持的老和尚来说,是没有多大意义的。
一九九一年,是他百龄初度之期,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,在是年初春,事先给他送了一幅亲书的寿联,联曰:
弘法利人天喜百龄矍铄精神更祈多寿同龙树
降魔光佛土愿三世如来加护为舒五指见狮王
上款是“净严法师百岁初度大庆”,下款是“赵朴初作礼撰贺”。
不久,净严示微疾,安详往生,享寿百岁,僧腊六十三年。一九九二年四月五日,河南各界在开封相国寺为他举行“净严法师示寂回向法会”。中国佛协会长赵朴初及省方各界人士四百余人参加,肯定他一生弘法的成就。
(于凌波著)(根据网上资料编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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