续明法师
续明法师(1918~1966年)编辑本段
一个幼年丧父的贫困孤儿,一个农村小庙的小沙弥,在愚昧无知的老和尚打骂教育下成长,而能以其坚强不屈的意志,力争上游,成为一代“学问僧”,真像是污泥中生出的莲花。这位博学的学问僧,就是本文的传主续明法师。
释续明,俗姓徐,北京市人,一九一八年出生于北京城的郊区。虽然是“天子脚下”,郊区同样有贫民窟。他父亲是一个种菜卖菜的贫农,家中仅有几亩菜地、三间土房。他上有一兄,下有一弟一妹,六口之家全赖他父亲卖菜维生。由于生活担子太重,续明七岁那年,父亲就一病不起,撒手而去。母亲“母兼父职”,负起抚育四个孤儿的责任。后来,最小的女儿也病逝了。她把两个大男孩送到学校读书,小的留在身边。民国五十三(一九六四)年出版的《慈航月刊》第一卷第三期,刊有一篇续明自己撰写的〈悼母亲、念出家〉,叙述这一段时间家庭生活的情形:
十一岁,家境日益穷困,几亩菜地,因为无人植种,已典当出去;几间土房,也尽量腾出,拣好的租于他人,籍以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。母亲白天除料理家务外,还做些手工活,如拈针、割牛草、纳鞋底之类。我自幼体弱多病,母亲怕我养不大,到寺庙中求佛菩萨保佑,曾许愿送我出家。
他在〈悼〉文中继续说:
弟弟尚小,我和哥哥在夕照寺小学读书。母亲谈到夕照寺几个当家如何,拟送我到那里出家,以偿过去所许的愿。我当时虽不懂出家是怎么回事,然看到夕照寺和附近火神庙里的出家人,为人接二连三放焰口,敲打唱念,娶妻吃肉,入寺为僧,出寺即是俗人的生活,殊不欲为之。
他母亲想送他出家,“还愿”固然是原因之一,其实也是为了减轻生活负担。但又觉得他太小,不肯让他离身边太远,只想让他在家附近出家。续明虽然“不欲为之”,但为减轻母亲的生活担子,母亲问他时,他却表示愿意出家,并且说要出家就须离家远点,否则跨出庙门就是家门,甚是麻烦。
他母亲知道了他的心愿,就将此事说给他姑母听,恰巧他姑母认识一位和家中有亲戚关系的“和尚叔”,有一所庙宇在北京城西芦沟桥的张郭庄。他姑母不久前才介绍一个小孩跟和尚叔出家,现在愿再为续明说说看。但他姑母管那和尚叫叔,他应该叫和尚爷才对,要不然,岂不是乱了辈分?他姑母把这种情形向和尚叔说了,和尚叔答应收续明做“和尚孙”,并且说:“到将来读书受戒,需要师父担分名义的时候,再找个出家人担名义好了。”
就这样,一九二九年的夏历二月十九日,由他的姑父和他母亲,送他到芦沟桥张郭庄的福生寺,做了和尚叔的“和尚孙”。福生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寺院呢?续明在〈悼〉文中记述说:
福生寺是张郭庄唯一的庙宇,殿供观世音菩萨,不做经忏,也没有香火,全靠庄稼吃饭。寺中有地约三百亩,大部是自己耕种,马牛骡、鸭犬豕,一应俱全。牧牛的,赶车的,烧饭的,还有其他长工,经常不下六、七个人。出家人就是两位师爷、一位小师叔和我四个人。师爷除了没有妻子,光头,著和尚衣服外,荤膻烟酒,生活起居,与俗人无异。我和小师叔除了每日读些《四书》,写两张字,早晚到殿上烧香礼佛外,其他无非是扫洒、捧饭、装烟、奉茶之类。因为福生寺在村里算是富户,来寺里闲坐的人也日有数起,也得向他们呼爷唤叔,捧茶敬烟,他们谈的当然都是俗事,而且大多数是来寺里找便宜的。
续明的两位师爷,在寺中称为大当家、二当家。大当家名福果,常住北京;二当家名智果,是个驼背,在寺中管工人。续明所称的小师叔,就是他姑母先前介绍到寺中的那个小孩,事实上比续明年纪还小。
福生寺是张郭庄的富户,村里的闲民常到寺中找便宜,使得二位当家时感忧恼。二人觉得下一辈的小和尚,若不教他们读书,多见些世面,将来难免受村里人的欺负,所以有意送两个小和尚读书。正巧这年冬天,佛教的大护法居士朱子桥将军到寺里放赈,谈到北京柏林寺收了二十几个西北灾童读书,也兼收小和尚,于是大当家便请朱居士介绍。第二年春天,续明和他的小师叔就被送到柏林寺读书。这时是一九三〇年,续明年方十二岁。
柏林寺在北京安定门内,住持是台源和尚,因创办柏林教理院,请常惺法师任院长而出名。但此时柏林教理院尚未创办,续明读的是寺中收容灾童所设的义学,大约读了两三年不到,这所义学停办了。“九一八事变”,华北风云幻变,柏林寺为伤兵医院占用,连开课一年不到的柏林教理院也停办了。
在柏林寺义学读书时,续明学会了朝暮课诵,同时也知道出家人应该茹素,不再肉食,但却因此引起一场误会。原来他虽然和小师叔住寺读书,但周日放假,还是要回到他大师爷家中(大当家的俗家)。师爷家中没有素食,续明吃饭时不愿吃肉,悄悄把自己碗中的肉拣给小师叔,不意被师爷看到了,当场骂他“拣嘴”,说他好肉自己吃,肉皮拣给别人。那师爷平时严厉得很,续明自然不敢声辩,从此,他被师爷认为是一个“聪明而会耍奸”的孩子。
这时,大当家又收了一个年岁稍大的徒弟,算是续明的大师叔。大当家的俗家还有一个姐姐,续明喊她姑奶奶。柏林寺义学停办,大当家要三个小和尚住在她家中,并送三人到基督教学校读书。在三人中,续明比较聪明,功课也好。他在〈悼〉文中说:
师爷在功课方面找不到我的空子,就专门在日常琐事上折磨我。大师叔究竟比我们大几岁,知道怎么讨上人们的欢喜。小师叔和我整天价被师爷、姑奶奶,骂斥来,骂斥去。小师叔的功课又不好,差不多每天晚都要头顶著大块方砖跪三寸香。后来小师叔病了,回到家就不再来了。在这段约两年多时间中,我受的委屈也很不少。并患著头疼和大便柲结的病,每在受到无理斥责之后,自己就暗地里饮泣跺脚。
这样的生活前后过了五、六年,后来,北京广济寺的弘慈佛学院招生,大概是那位法名福果的大当家,觉得把三个小和尚(后来走掉了一个,只剩两个)送到基督教学校不大对劲,就托人为续明和续明那位大师叔报了名。一九三四年春天,续明通过考试进入弘慈佛学院。这个基督教学校出身的小和尚,终于走上“正途”。在污泥中可以长出圣洁的莲花,在恶浊的环境中也可以培育出像续明这种“学问僧”。
广济寺的全名是“敕建弘慈广济寺”。为北京著名的古刹,位于西城大街的西北角,相传建于金代,当时是在金都的郊外,后来元、明时代市区扩大,寺院就在城内了。清季末年,湖南的道阶和尚曾在此任住持,使广济寺隆盛一时。民国初年(一九一二年),广济寺冷落了下来,佛学家张克诚曾在此住过,他是一位专门研究唯识学的老前辈。那时广济寺的住持是清一老人,张克诚曾出面募捐加以修葺。二十年后,设置了宏慈佛学院,定额学生四十名,三年毕业。续明在广济寺的佛学院一住六年--三年毕业后他重读一次,他毕了两次业。在宏慈佛学院期间,慈舟老法师到了北京,在安养精舍开讲《华严经》,续明得有机会亲近慈老,深得启迪。
一九三五年,广济寺传戒,续明十八岁,参加受戒。他原来只有师爷,没有师父,这时就以大师叔为师父,二人一同受戒。续明在佛学院听闻正法,深入经藏,六年之间,学力大有进步。一九三九年,当他二度在佛学院毕业后,他知道他不能再适应农村小庙的生活了。他设法征得二位师爷和母亲的同意,离开时为日本人占领的北京,到后方去参访学法。
续明离开北京,先到河南开封,在铁塔寺挂单。铁塔寺住持净严法师,是武昌佛学院第一期毕业的学生,是河南的高僧。他一见续明,许为法器,留他住下来,收他为法徒。一年多后,他想到重庆的“汉藏教理院”去深造,他禀明净严法师,间关西行,通过了中日作战的三不管地带,经洛阳到西安。在西安他到大兴善寺挂单,谒见住持妙阔长老。妙老为他讲“唯识大意”,他与妙老很投契,复受妙老“记别”,然后西行入川,辗转到达重庆时,已是一九四二年。
他进入设在北碚缙云寺的“汉藏教理院”时,法尊法师代太虚大师主持院务,印顺法师在院任教,由香港来的演培、白慧、达居等也在院受学。在汉院,他从印顺法师受学《性空学探源》,对小乘空义寻绎不倦,兴趣盎然;继而学《印度之佛教》,始通达佛法之本源与流变。一九四四年冬,他奉太虚大师之命,往西康学藏文,兼习藏传密教。
抗战胜利后,开封铁塔寺的净严法师催他由川北返。续明回到开封,净师要他出任铁塔寺监院,为未来继任住持铺路。续师以学法心切,恳予辞谢。一九四六年春末,印顺法师也到了开封,续明就随侍印顺法师,先到武昌,继到上海。一九四七年三月,太虚大师在上海玉佛寺圆寂。五月,续明随印顺法师,到奉化雪窦寺编纂《太虚大师全书》。同时,印顺法师在雪窦寺讲《中观今论》,续师担任记录。一九四八年五月,《太虚大师全书》编纂完成,他回北京探母。
续师十一岁出家,二十一岁离开北京,及至此时回家,已三十一岁。早年收他为徒孙的那位大当家福果,已病逝数年;他受戒时的那位挂名师父,也已返俗。福生寺的二当家智果仍健在,还另外新收了一个徒弟。续师在〈悼母亲〉一文中十分感慨的说:“我相信师爷如果在世,这时见到我一定很欢喜,而我也可以讲些佛法给老人听,籍以报答一直成就我读书学法的大恩,而不会再发我的脾气。可惜他这时已经不在了!”
他这次回北京最大的收获,就是劝导母亲和姑奶奶(福果大当家的姐姐)皈依三宝,他请弥勒院真空老和尚作她们的皈依本师。他母亲法名传诫,姑奶奶法名传虔。他并劝她们受持斋戒,供礼圣像,持佛菩萨名号。他在北京停留三个月,转眼到了秋末。这时国内战事十分炽烈,国民党政府在东北战事失利,大批伤兵难民涌入关内,市面秩序很乱。他看不能再待下去了,不得已辞母南下,到杭州香山洞挂单。一九四九年,战事蔓延到江南,他辗转由厦门逃到香港,与印顺导师、演培法师住在香港佛教联合会会所,校对正在出版的《太虚大师全书》。后来又移居粉岭的觉林。民国四十一(一九五二年),印顺导师先来台湾;一九五三年六月,续师也应导师之召来到台湾。
续明来台,主要是奉印顺导师之召,主编《海潮音》月刊。初来台湾时,住在台北善导寺。编务之余,每周一次到汐止弥勒内院,与演培、幻生诸师,从关凯图老居士学日文。几个月后,因在海刊编务上与发行人李子宽居士意见不协,辞去海刊编辑,初到观音山小住,过了春节,到新竹青草湖灵隐寺的般若关房掩关。年余之后,迁到福严精舍闭关,完成他闭关三年的大愿。
一九五八年初,他主办青草湖灵隐寺的灵隐佛学院,翌年又奉印顺导师之命,出任福严精舍住持。他两方兼顾,忙到一九六〇年底,灵隐佛学院学生毕业为止。一九六一年,又在福严精舍创办福严学舍。由于人手不足,他一身兼任舍长、教务、训导,以至监学。教师方面,也只有他与仁俊、幻生二位法师。那时,福严精舍经费困难,他身兼数职,每月只有一百元的零用金,数年后加至三百元。区区三百元,他常常拿来济助贫病的同学。他个人生活刻苦,但对别人却很宽厚。
一九六三年底,福严学舍学生三年毕业,他结束学舍。翌年年初,交卸福严精舍住持,决定赴星、马游化,并准备到印度去朝礼佛陀圣迹。他于一九六四年二月底出国,历经巷、泰、星、马、越南,参礼弘化,道誉日隆。一九六五年四月,他随香港佛教代表团,出席在锡兰召开的僧伽大会,会后赴印度朝礼圣迹。朝礼毕而肝脏病发作,就近住入印度加尔各答医院。四月二十六日病逝,得年四十八岁,僧腊三十八年。
续师的病,肇始于少年时代。他十余岁在基督学校读书时,就有头痛和大便秘结的宿疾。到台湾后,脑病不时发作,由脑病又引起高血压,曾经几度住院检查,总是查不出原因。一九六四年他出国弘化,又增加了肝病,他在国外写给幻生法师的信上常提到他的脑病,如“余之身体如常,脑仍不宜多用”及“头重之疾患,则历久不愈”。一九六四年五月,他写给幻生法师的信上说:
四月二十五日来书,在病患中收悉,因为四肢麻痹,不能行动,不能写字,所以迟迟作覆,诸希惠谅为荷。此次据医生诊断,系肝发热,这二日,四肢始能自如,但仍有些酸痛,医生说此症须休息三个星期。子到星州,不断在害病,自是业障所缠,谈不到是讲说辛苦,或用脑过度。
由此可见,他肝病在死前一年就已经有了。续师为人,敦厚慈和,待人以诚,而态度谦和,生活朴素,但写起文章来,却活泼生动,叙事析理,网目分明。他在台十年,授课之余,勤于著述。生前发表的著作,有《学佛通论》、《戒学述要》、《瑜伽菩萨戒本讲义》、《百法明门论述要》等书,及论文数十篇,由仁俊法师辑为《续明法师遗著》,全文八百余万言。
(于凌波著)(根据网上资料编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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